莫札特的音樂

     我發覺台灣學音樂的學生不懂得如何詮釋莫札特的音樂。回國三年多來，應邀舉辦不少大師班以及擔任評審，發現到不少有天份的小孩，只要一拉到莫札特，就讓我一直搖頭，為什麼會這樣呢？

    老實說，有許多世界一流的小提琴家不見得是拉「帕格尼尼」的專家，但卻沒聽說「不擅長」拉莫札特曲子的能夠成為一流的小提琴家，我想鋼琴以及其他樂器以此類推應該也是如此。

    為什麼我們國內的音樂家會離譜地無法正確地詮釋號稱「古典音樂精髓」的莫札特音樂？我們今天就來探討這個問題。

     在我小時候學琴的時代，大多數的「音樂教授」都是留學日本的。當然，日本這個國家，二次大戰後造就了不少的「經濟奇蹟」，可是我總覺得日本音樂家在演奏音樂(或者藝術)，總是少了「一點東西」(當然藝術是相當主觀的)。所以到現在為止，我們仍然看不到在日本國內訓練出來的音樂家(也就是所謂沒有喝過「洋水」的日本本土音樂家)有哪個是國際上知名的。我想藝術是需要環境的，日本人重模仿，尤其是「古典音樂」這個西方的東西對他們而言是遙不可及的，而日本這個國家又是亞洲最早接觸到古典音樂的起源地，台灣當然深受其影響。

     其實我在國外常常遇到許多相當優秀的日本音樂家，本來「音樂無國界」。我記得林昭亮早期正要出名時，西方報紙喜歡「強調」他「雖是東方人，卻也會拉莫札特」，我相信當時他一定極為感慨。而我個人認為這是西方人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看看今天國際上有多少比例的優秀音樂家是東方人，就知道西方人有不少人是「只出那張嘴的」。我當年在美國新英格蘭音樂院(New England Conservatory)求學時，有些美國同學上課時可以講出一堆大道理，但一聽到他拉琴，簡直不敢相信是同一個「那麼有學問的人」。

     在國外，常常有機會和日本的音樂家們探討莫札特音樂的詮釋方式；基本上，他們喜歡「晶瑩剔透」音色的莫札特，且在一個框框裡面去做音樂，不能太多表情，要很「古典」！其實經過這麼多年的洗禮，我個人則認為恰好相反。莫札特的音樂應該是沒有「框框」的，而且是充滿「情緒」(emotion)，並非我們以前早期的老師所強調的「規矩」架構式的莫札特。這方面我們可以從他許多歌劇作品的女高音詠嘆調，那種自由的音色以及曲調得到證明。當然，曲式一定要有架構(structure)，但是音樂的表現則是沒有規則的，這才是真正的莫札特！！！

     多年前我曾經在飛機上看到一篇報導，相當正確。該文提到我們後代的人常把莫札特「神話」了，其實莫札特和我們一般人並沒兩樣，有自己的家庭、生了一堆小孩、「三不五時」也會和鄰居在街角議論八卦……只是他的職業是「作曲家」，而且文章中更提到已有足夠證據顯示，許多「號稱」是他在九歲以前的作品，其實是他爸爸(Leopold Mozart，同時也是小提琴家與作曲家)寫的，並非真正的「神童」。以我的認知，一點也不意外。

     早期在台灣，也有不少音樂家喜歡「神話」自己，使得大家對於成為「音樂家」充滿幻想與期待；甚至到今日，還有不少「假如我是真的」所謂XX王子之流，其實在他們的內心是相當寂寞與矛盾的。尤其在今天的社會，「音樂家」這個頭銜已「下凡」到人間，這些人只好一直去「編」新的點子來求生存。在我從事「經商」這三年來，得到一個啟發，商業上有它的「語言」，但對自己則一定要誠實，才能睡得好覺。如果覺得「謊話」連自己都相信是「真話」了，難怪有些琴商會做不下去，或者落跑大陸。

    我想我在美國的同事有許多是真的「會拉莫札特」的一流音樂家，但他們的生活卻很正常，在家是好爸爸、好媽媽，每天送小孩上下學，自己在家割草，和其他人並沒兩樣。「音樂家」只是他們的職業，這些「淺見」應該是會得到社會大眾的共鳴！

     睽違28年後，10月23日(本週五)下午6:00，本人有幸應母校師大音樂系之邀，將和師大音樂系交響樂團在台北市和平東路一段師大禮堂演出大家耳熟能詳的「莫札特第三號G大調小提琴協奏曲, K 216」。為什麼音樂會在下午六點呢？因為是由系友會主辦，特別為我的老師李淑德教授慶生，歡迎大家一起來聆賞(音樂會免費入座)，我也會虛心地接受大家對於我拉莫札特音樂的「指教」！(喔，對了！當年我考上辛辛那提交響樂團就是選這個曲子當自選曲)。另外，我還必須提的是，兩天前和師大樂團第一次排練時，發現現在音樂系的學生，從他們拉琴的態度就知道以後不會有大成就。這些學弟學妹們，拉琴都「躺靠」在椅背拉，音樂休息時還不停地查看手機上有無簡訊之類的。對於音樂的表現則完全沒有「夢想」和「熱情(passion)」(夢想和熱情，是創造許多藝術家最重要的動力)，這是我當年學生時代無法想像的，對指揮老師也不夠尊敬，真想一巴掌把他們「摑」下去，要當音樂家哪有這麼容易！！

     也許莫札特的演奏風格因人而異，但是「敬業」卻是各行各業想要成功不可或缺的首要條件。10月23日星期五下午6:00誠摯邀請各位一齊分享莫札特優美的音樂。也許您不會同意我的莫札特風格，但至少應該不至於像少數同行所說的「手壞掉了，才回來賣琴」的地步吧！何況，過了60歲後我還打算在國家音樂廳開個人的 ”鋼琴” 獨奏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