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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聽「奇美藝術獎」音樂會感言


刊登日期:2009/02/07

    1月9日本人應邀在台北國家音樂廳,由「奇美文化基金會」所舉辦的20年系列音樂會,選出兩位優秀的、台灣出生的音樂家,上半場是由第四屆得獎者大提琴家歐逸青小姐,下半場則由第五屆得獎者鋼琴家陳毓襄小姐輪流演出。

    通常聽完音樂會,我是不會發表評論的,因為音樂會通常就像「大拜拜」(尤其在台灣,有n個聽的懂?),有時還得替在台上演出者捏一把冷汗呢!何況「音樂是時間的藝術」,聽完拍拍手就回家睡覺,所以除非印象深刻,否則我這張樂界出了名的「大砲」,一旦說起實話來,又不曉得要得罪多少人。

    乍看這場音樂會節目單,上半場和下場由不同的人擔綱,感覺上好像不是很正式,其實還好啦!在此,我們要向「奇美文化基金會」致敬,舉辦音樂會對於「奇美」在生意上,其實沒有什麼「廣告」的效果,但對於渴望能有表現機會的音樂家們卻大有幫助。尤其當今「笑貧不笑娼」的社會,更顯示出奇美對於藝術上的支持與苦心。

    大提琴家歐逸青小姐是一位有天分的大提琴家,拉琴蠻「唱」(singing) 的,樂句的處理也蠻恰到好處,尤其是「安可」曲--拉赫曼尼諾夫 ( Rachmaninoff ) 的「無言歌」( Vocalise ) ,聽了也令人頗受感動,是一位well-trained、有內涵的音樂家,要挑毛病嘛!我個人則認為音色上較缺少層次,可能是向奇美借的Goffiler大提琴的關係。這支琴聽起來並不美,只是「大聲」而已,就像奇美自家人宣稱的「亞洲最大聲的大提琴」( 我個人其實蠻反對這種宣傳方式 )。這支大提琴當初購買的情況我也很清楚,半年前我在國家音樂廳演奏過布拉姆斯「小提琴大提琴雙重協奏曲」( Double concerto ) ,當時和我合作的大提琴獨奏家曾素芝教授也是借這支琴上台,所以,我對於它的音色上蠻了解的,對於這支琴是否為「亞洲最大聲的大提琴」,唉!那是XX啦!

    歐小姐的高音 ( Pitch ) 一直有偏高的問題,尤其當她在演奏巴哈無伴奏組曲的時候更明顯。我記得我在美國求學的時候,我的老師「小提琴教母」Dorothy Delay ( 桃樂絲 迪雷 ) 曾討論過,為何亞洲人在音準上都有偏高的問題,尤其是華人。她有透露出一點有趣的看法,比如像是受中國國樂器音準也都偏高,還有亞洲人通常會「同時」( 或「先」) 學鋼琴,再學其他樂器,音準上早就被「定型」了,以致於在音準上產生偏高的問題。這些結論到底如何,我們讓「專家」去討論好了,我個人不表示意見。但我在猜,歐小姐可能平常在練琴時,並沒有「錄音」聽看看的習慣,相信有時候將自己所拉的錄起來,會改善音準的毛病。

    上半場值得特別一提的是鋼琴伴奏洪珮綺小姐,表現的可圈可點,可說是一流的演出。洪小姐和我是舊識,1989年她在師大唸了一年後,轉到美國「新英格蘭音樂院」( NEC ) 就讀,當時我也在該校學習,有趣的是,當時她主修豎笛 ( Clarinet ) 的,我發覺她耳朵很好,反應很快,音樂性也足夠,鋼琴彈得又好,就說服她改「鋼琴伴奏」主修,且「遊說」她這將是很有「前途」的一項職業,所以說她當初做這項決定,我是「始作俑者」。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對於她在事業上一直有「責任」( Responsibility ) 的感覺,也很高興她能有今天的成就。

    下半場由鋼琴家陳毓襄小姐擔綱,我記得30年前,報紙上有大幅介紹這位「年幼」的天才兒童,多小就會彈蕭邦、莫札特…,直到今天 ( 這些例子,我們看得太多了 )。其實這是我第一次聆聽她演奏,當然,扎實的技巧,不錯的音樂性,很明顯是典型的茱莉亞音樂院訓練出來的,但是節目單介紹中提到她是「世界樂壇盡知的鋼琴新銳」、「天才般的音樂詮釋力,每個音符均注入靈魂與生命力,產生感人肺腑的共鳴」,這種說法實在太超過,而且如果仔細去判斷,陳小姐「豐功偉業」的事蹟,都是在1995年以前,那這14年來,她是在「忙」什麼呢?我也聽說她在台灣教琴了,從正面來說,這也是很好的一件事。

    其實陳毓襄小姐所彈奏的蕭邦、拉赫曼尼諾夫,水準都在一般人之上,只不過巴赫,尤其是布拉姆斯的Intermesso OP.118,我個人則有許多不同的意見。我認為她是「不會」彈這些經典之作的,聽起來極其無聊,只看到她的身軀一直在搖擺,胸前掛的「超大」鑽石晃來晃去,「看」起來蠻不舒服的,耳朵所聽到的,也是「言之無物」,不懂得如何彈奏巴赫、布拉姆斯,對於音樂家來說是很危險的一件事。這麼多年來,我從未看過一流的音樂家會「穿金戴玉」上台的,「音樂」這個圈子,如果您不是在這個「市場」( Market ) 裡面,外面的人只能憑空想像,所以「不夠專業」的現象就會在台上出現。陳毓襄小姐的年齡也越來越大,人們在也不是以聆聽「天才兒童」的標準來評論她的音樂會,所以壓力一定越來越大。我常在想,台灣有這麼多彈奏的很好的音樂家,未來的出路在哪裡?當然我是不能「以偏概全」來論述,但是有多少人是從小被父母親、老師捧出來的「天才兒童」,等到他們長大成人後,才發覺到事實的真相,這樣實在太殘忍了。問題是有誰願意調整自己,承認失敗呢?其實,「成功」這兩個字的定義,是在每一位「力求上進」的人的頭腦裡的,不需要太在意別人的看法,「爲別人而活」其實是最悲哀的。

    我今天提到這些,並非對「某個人」或「某件事」有成見,因為世界實在是太大了,我常告訴別人「美國並不缺我這一位音樂家!」,今天這只是陳述我個人對於國內學音樂的家長、「天才兒童」一些不正確的學習態度,提出我個人的看法。說真的,有不少國內耳熟能詳的小提琴、鋼琴家,每年回國在「國家音樂廳」舉辦音樂會,風光個兩天,回到美國後,又繼續過著活在studio裡面的宅男、宅女日子。我想他們的心態一定充滿著矛盾的!

    藝術確實能美化我們的生命,巴赫、莫札特、貝多芬的音樂都常令我們感動不已,然而,在「夢想」與「現實」之間,我們必須找到一個「平衡點」( 尤其是音樂家 ) ,來規劃自己的人生,否則您絕對不會是一位快樂的音樂家,願大家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