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處理中,請稍後!

「美國職業交響樂團」現況 ( 二 )


刊登日期:2009/09/03

 

    如前所述,樂團考試第一輪分成A,B,C三組,同時間在三個不同地點考 ( 仍在同一棟大樓內 ),每位「考生」依據樂團所排的時間報到後,都會給一個號碼 ( 如A29, C90之類的 ),明白告訴您在哪一組第幾個號碼,接下來就在大廳等待。約在您考試前20分鐘,會有專人帶領您到個人琴房,有機會讓您熱身 ( warm up ),然後就是等令人害怕的敲門聲,帶您到考試會場。當您進入「考場」後,只有台上的燈光,還有一位告訴您要拉哪裡的先生或小姐 ( 通常都是我們同事 ),台上台下隔著一個很大的「幕」,評審就坐在「幕」的背後,空氣中完全無聲,好像凍結了,緊張就從此開始!

    前面我所提到的考試曲目,抱歉,漏掉兩條協奏曲,分別是:

1.      莫札特小提琴協奏曲第3、4、5各選一首的第一樂章 ( 含裝飾奏 )。

2.      一個「大」協奏曲的第一樂章,如貝多芬、布拉姆斯、西貝流士、柴可夫斯基…等等。

    第一輪通常會要求拉莫札特協奏曲 ( 約5分鐘 ),加上六、七個從不同曲目挑出的樂團片段,所以,從頭到尾,一個人約花10 ~ 15分鐘左右 ( 有時候如果程度不夠,就提早叫停。 ) 。A,B,C三組各有四位評審,每組考完15人左右,經理就會來和評審「核對」哪一個號碼是被錄取到下一輪的「幸運者」,號碼一個一個喊,只要有兩位評審同時舉手,就表示該考者通過第一關。

     通常由於考者人數眾多,所以樂團經理會要求我們評審們在第一輪就要「大砍」,要能確定通過的那一位就是有可能考上的那一位,拉得「夠好」、「相當不錯」的都還不應該在考慮之內;經過「殺戮」之後,幾百名考生會掉到只剩下20名左右。接下來就是俗稱的「淘汰賽」 ( semi-final ),所有的評審全部一起聽,考試也在音樂廳舉行。另外由於人數眾多,比如第一輪您是第一天考的,就算「通過了」,但是「初賽」就得考兩天,那也只好回旅館休息或練琴等待再隔天的第二輪考試。對一般人而言,這段時間神經都是繃得很緊的,相當不「人道」。

    本人在此必須表明,以當今美國職業樂團考試的水準之高,其實第二輪的考試,每一位考者都已具備可以勝任一流樂團團員的實力了,裡面有些更是「大賽」的得主。雖然還是隔了一層幕,但許多在第二輪的音樂家拉得實在夠棒,連我自己都覺得望塵莫及,已經沒毛病可挑了,但還是得「淘汰」,說起來有夠殘忍。下一段第二輪的曲目通常還是先拉莫札特協奏曲 ( 可見莫札特有多重要,在台灣有些小學音樂班學生還拒絕拉他的作品呢!因為「只拉到第五把位」,不少家長更是認為拉莫札特考試,曲子不夠「大」,「分數」會輸別人。這些笨蛋真是有夠愚蠢的!問題通常不是在老師,而是在家長,連我的老師李淑德教授也這樣認為。我這樣說,頂多只是激怒了這些不懂得音樂和樂器的家長,拒絕來本公司買琴罷了! )

      喔!抱歉!脫離主題太遠了,不來買琴可也少掉了一個生意呢?!該回到「第二輪」的考試,除了拉莫札特協奏曲外,接下來約有八個「較難」的樂團曲目片段,一個人考下來20分鐘跑不掉,全部考完也要半天。當這20位考者都拉完後,經理會再次出現,從1號到20號,只要過半 ( 全部評審在第二輪就一起聽了 ),也就是過半數,就是「第三輪」的幸運者,通常評審團的默契都很夠 ( 其實好壞通常在一、兩分鐘內就能判斷 ),因此,通常約錄取5 ~ 8位「實在有夠讚」的考者,休息一下馬上進入最後一輪。

    當然,一個樂團的考試,兩、三天都得戰戰兢兢的,尤其是「第三輪」。如果第三輪仍然無法分出「哪一位」是第一名,也只能繼續第四輪、第五輪、第六輪…,直到真正的贏家出現。

    最後一輪—也就是俗稱的「決賽」,通常會考「大」協奏曲 ( 約三頁 )加上也是10個左右的「樂團片段」( orchestra excerpts ),還有的就是試奏 ( 通常會拿一、兩個不在考試曲目內的樂團片段 )。最後一輪的考試通常在挑「有經驗」、「馬上能勝任」的一流音樂家,其實各個大樂團考試,有許多別的樂團團員 ( 或者較小的樂團想「往上爬」 )來跳槽的。如果「有經驗」的別樂團團員,只要能「衝」到這一關,通常會比剛從寇蒂斯學院剛畢業的「菜鳥」更有優勢,「考」完後,大家無記名投票,獲得最高票就是「登天」者。我記得當年我在考的時候,輪到我拉的時候已經是晚上9:30,宣佈的時間則接近半夜;在那種疲憊的狀態之下,也不需要吃Inderal 來安定自己了 ( Inderal這個藥有鎮定劑的功能,是許多考樂團的音樂家,或是上台演出的職業演奏家考試時常吃的,比較不會讓人感覺緊張,但效果則見仁見智。 )。而且當時我記得有14人和我考進最後一輪,裏頭 ( 有些和我們一起「身經百戰」的戰友,到最後都變成朋友。 )有柴可夫斯基比賽第六名的,有西貝流士比賽第二名的,Wienianski比賽第三名的…,我當初在想,趕緊準備回家吧!沒想到宣佈的那一剎那,我人都傻了。「考上了」那種感覺不像是興奮,而是一種「解脫」!知道有一條新的「人生道路」在等著我去走,過去已成歷史了,那種感覺蠻奇怪的。

    其實我當時考上已經35歲了 ( 我27歲才出國 ),必須和許多小我10多歲的年輕小夥子競爭 ( 等於是我的學生輩 ),壓力可想而知。我相信我當年是有比他們「拼命」才有這個機會的,天天6小時的苦練,連續三、四個月關起來練,我想對許多人會覺得不可理解,只為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我想各位較有興趣的會想知道,我們當評審的在「幕後」搞什麼鬼?因為幾天下來,根本不可能一直在正襟危坐,要我解密嗎?老實說,第一輪由於程度參差不齊,通常我們聽個30秒,就已經可以決定是否讓此人過關;可是工會有時候規定,一定要「聽到完」!那剩下來的時間如何打發呢?又不能發出聲音,怎麼辦?其實大家都有一些早就做「預備」的事,比如打坐、看雜誌、寫情書…,反正隔著一層幕,只要不發出聲音,everything is possible ( 二、三輪則會收斂點 ),我想目前就「暗示」到此,被我們老闆知道我這樣「爆料」,搞不好還要被徹查嚴辦,或者寫悔過書呢!

    有個笑話要和各位分享,是有關考試「隔幕」的事情:最近有些一流樂團考試,在最後一輪都會把幕拿掉,讓主考官們可以和考者見面,紐約愛樂 ( New York Philharmonic ) 這些年來考進了一堆「猛男」、「辣妹」型的俊男美女音樂家,也讓他們樂團現場音樂會在美國公共電視 ( PBS ) 收視率飆高。老實說,觀眾有幾位是真的去「聽」音樂會的?還不是都在「看」!所以,上次我們樂團考完試後,也是評審的我建議,將來我們樂團考試應該在最後一輪把幕拿掉,否則考上的人萬一長的「太 X X」 ( 美國樂團有缺的時候,大家就去考那個「缺」,這個位子要做一輩子,通常不會變動。 ),坐在旁邊共用同一譜架一輩子,如何「談笑風生」?萬一相處不睦,往後的「餘生」怎麼過…。加上俊男美女「確實」會提升我們樂團公視的收視率,所以我「積極」爭取打破115年樂團的傳統,堅持最後一輪考試把幕拿掉!結果當場竟然被一位老同事 ( 當然是女性 ) 冷冷的嗆說:「還好你考的時候是隔著幕,否則你也考不進來!!!」。